【意】安伯托·艾柯(Umberto Eco,1932-2016)
据外媒报道,意大利著名作家、哲学家安伯托·艾柯(Umberto Eco)已于当地时间2月19日(周五)在米兰家中去世,享年84岁。
他是享誉世界的哲学家、历史学家、文学批评家、符号学家、美学家和小说家,20世纪后半叶最耀眼的意大利作家,当代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。
艾柯的学术研究纵横古今,小说随笔睿智幽默,著作横跨多个领域,并在各领域都有经典建树。
“对第一辑《小记事》的出版我曾怀有愧疚之情,因为觉得它不够严肃,走的仿讽路线是旁门左道;但如今我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,坚信写作仿讽文学不仅合理,而且根本就是我的神圣责任之所在。”
——安伯托·艾柯
他的小说《玫瑰之名》1986年被改编成同名电影,由拍摄过《狼图腾》的法国大导演让·雅克·阿诺执导,影坛巨星肖恩·康纳利主演,创下极佳票房纪录,轰动全球。
电影《玫瑰之名》剧照
他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,至今出版的各类著作已达140余种,主要作品有:《带着鲑鱼去旅行》《误读》《开放的作品》《玫瑰之名》《别想摆脱书》《昨日之岛》《符号学理论》等。
艾柯系列作品
《带着鲑鱼去旅行》
《误读》
《开放的作品》
安伯托·艾柯经典语录
如今老式的道德教育已与新式道德格格不入了,今天的消费文明甚至把成年人都宠坏了,它许诺他们应该拥有更多更多。就像那些曾让我妒羡的两只冰淇凌同时开吃的贪心鬼的父母,消费文明貌似给你更多,但实际上四分钱买到的东西,顶多能值四分钱。
所以任何把手机当权力象征显摆的人都适得其反,是在向所有的闲杂人等宣告他是个没指望的龙套角色;他必须日夜不停追踪债权人才能生存;即使女儿第一次在学校表演芭蕾,他也因跳票而对银行追杀。打着手机招摇过市,足以证明他不懂个中奥妙,注定要被上流社会放逐,永世不得翻身。
大众媒体说服我们想象才是真实,现在它们又要说服我们真实全是想象。事实则是:媒体表现出越多的所谓真实,我们的日常世界就越像是电影。直到如同某些哲学家一再坚持的,我们会以为世界上只剩下我们自己才是真实的,所有其他的人或事,都只不过是上帝或魔鬼在我们眼前放的电影。
在世界任何地区,辨认出租车司机的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,他正是那个永远找不出零钱的人。
现实人生中,我们往往在音乐响起之后才迟迟进场,却又在胜负未见分晓之前便匆匆离席。知道开头和结尾,是会让我们更快乐呢,还是从此丧失了戏如人生的神秘与刺激?
文摘赏析
色情电影之真谛
文 | 安伯托·艾柯
请问,你有没有看过色情电影?我指的不是那种有几个色情镜头的片子,比如《巴黎最后的探戈》(虽然不少人觉得它已经够不堪入目了)。我指的是货真价实的色情片,它从头到尾唯一真正的目标,就是刺激观众的性欲,而且当不厌其烦、变换招数的多次性交镜头挑起了这种欲望时,故事情节就完全无关紧要了。
有关部门经常需要判断一部电影是纯粹的色情,抑或是多少还有一点艺术价值。我不是那种坚持艺术价值至上的人(有时,真正的艺术作品,对于信仰、行为模式或当前舆论的影响,反而比价值较低的作品更危险)。但我相信,已届适婚年龄的成年人,有消费色情产品的权利,起码在没有更好产品的情况下是如此。但是我也承认,有时需要法院来裁定,一部电影的制作目的是表达某种观念或美学理想(即使画面违反一般奉行的道德观),还是只为挑逗观众的本能冲动而拍摄的。
这么说吧,有一个判断电影是否色情的标准,就是根据浪费掉的时间来计算。《驿马车》是一部大家认同的经典杰作,除了开头、中间几个短片段、结尾,所有情节都发生在驿马车上。若不是这场旅行,整部电影都没有意义。安东尼奥尼的 《情事》却完全由浪费掉的时间组成:角色来来去去,谈话,迷了路又找回来, 什么都没有发生。像这么浪费时间的影像是否能给观众带来愉悦, 姑且不论,但整部电影拍的就是这玩意儿。
相应地,色情片总是给我们看某些人在性交,以证明它值得上票价或碟片的价格:男人跟女人、男人跟男人、女人跟女人、女人跟狗或种马(我注意到,没有拍摄男人跟母马或母狗性交的色情片:为什么不呢)。这倒也没啥关系,但片中总是有一大堆浪费掉的时间。
如果吉尔伯特为了强奸吉尔伯汀娜,必须从林肯中心前往谢里丹广场,电影会拍给你看吉尔伯特开车的全程,他通过的每一个十字路口。色情片里满是角色上车和开车好几里路的全程,情侣浪费无数的时间在旅店柜台登记住宿,男人花许多分钟乘电梯到自己的房间,而女孩们在相互表白她们喜欢萨福胜过唐璜A 之前,要喝掉许多杯冷饮,不停手地玩弄花边或衬衫。简而言之,你看色情片,在看到健康的做爱场面之前,必须忍受一部很可能是由交通部赞助的纪录片。
理由再明显不过。如果电影里头,吉尔伯特除了强奸吉尔伯汀娜(从前面、后面、侧面)之外,啥事也没干,是令人无法忍受的。对演员而言,是体能上的负担,对制片而言,是经济上的压力。而观众也会无法忍受:犯罪要成其为犯罪,必须靠正常的背景烘托。
因此色情电影必须提供所有观众心中的常态生活——这是让变态行为变得有趣的唯一可行的办法。所以,如果吉尔伯特必须搭乘巴士从A点前往B点,我们就会如实看见吉尔伯特坐上巴士,然后巴士从A点开往B点。这往往令观众不快,因为他们以为自己会喜欢看那种妙不可言的镜头演个没完。然而,这只是他们的幻想。如果一个半小时全都是妙不可言的镜头,他们绝对受不了。所以浪费掉一些时间有其必要。
我重申一遍。你到电影院去看电影,如果角色从A点到B点花费的时间超出你愿意接受的程度,那么你看的那部电影就是一部色情片。
注: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,图文无关
上文摘编自《带着鲑鱼去旅行》
(意)安伯托·艾柯 著 | 中信出版集团 2015年3月